柏拉图为字母的发明感到惋惜，他担心文字的使用会威胁到传统的基于记忆的修辞艺术。

在柏拉图的《对话录》中，他通过埃及众神之王Thamus的声音争论，声称使用这种更现代的技术会在学习者的灵魂中产生健忘，因为他们不会使用他们的记忆，它不会传授真理，而只是表面上的真理，那些采用它的人似乎是无所不知的，实际却一无所知，有智慧而无实际。

如果柏拉图今天还在世，他会对ChatGPT说类似的话吗？

ChatGPT是OpenAI 最近发布的一种对话式人工智能程序，它不仅仅是人工智能炒作周期中的另一个入口。通过开放式问答的方式，写出与优秀的高中论文相当的文章，这是很大的进步。

在高中甚至大学，ChatGPT的一些最有趣和最麻烦的方面将会变得清晰。

论文写作通常不是因为结果有多大价值，而是因为这个过程教会了学生关键技能：研究一个主题、判断主张、综合知识，并以清晰、连贯和有说服力的方式表达出来。由于人工智能的进步，这些技能将变得更加重要。

当我们向ChatGPT询问一系列普通问题时，答案是令人信服的，有时还会让人觉得颇有道理。它还具有互动性：我们可以询问更多细节或要求更改。

但是，对于更棘手的话题或更复杂的概念，ChatGPT有时会给出看似合理的答案，而这些答案是完全错误的，它的创造者在他们的免责声明中警告过。除非你已经知道答案或者是该领域的专家，否则你可能会被一场高质量的智力骗局所迷惑。正如柏拉图所预言的那样，你将面对智慧的展示，而不是现实。

然而，所有这些并不意味着ChatG-PT或类似的工具不能成为教学中的有用工具。学校已经采取了一些应对方法。

其中一种方法就是改变他们的教学方式。学生不是在课堂上听讲座，然后回家做研究和写论文，而是先听讲座录音，在家做研究，然后在受监督的课堂上写论文，甚至与同学和老师合作。这种方法被称为翻转课堂。

在翻转课堂上，学生不会使用ChatGPT来想象一篇完整的文章。相反，他们会把它作为一种工具，生成经过严格审查的文章的基础。这类似于在数学课上允许学生使用计算器，而无须重复以前掌握的烦琐步骤。

教师可以指定一个复杂的主题，并允许学生使用这些工具作为他们研究的一部分。在老师的指导下，评估这些人工智能生成的结果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并使用它们来写一篇文章，将在课堂上完成。目的是提高学生论文论证的质量和复杂性。

这将需要教师提供详细的反馈。除非公平地提供足够的资源，否则在翻转课堂上适应对话式AI可能会加剧不平等。

在资源较少的学校，一些学生可能会在没有获得有用技能或真正了解自己所写内容的情况下提交人工智能生成的论文。结果正如柏拉图所说，不是真理，而只是真理的表象。

一些学校可能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抄袭检测问题，并扩大使用严格的监控系统。在疫情期间，为了防止作弊，许多学生被迫在眼球追踪系统或锁定的电脑上参加考试或写论文。

在与对话式人工智能的无果军备竞赛中，自动抄袭软件可能会变得更加强大，让学校对被监控的学生更加严厉。更糟糕的是，这样的制度将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错误的指控，这会损害信任，甚至可能阻碍学生的前途。

面对变革性技术时，正确的方法是弄清楚如何利用它们来改善人类。

至少在过去的150年里，改善教育一直是公共教育的目标。然而，尽管高中文凭曾经能带来一份更好的工作，但在过去几十年里，高中毕业生的工资远远低于大学毕业生，这加剧了不平等。如果人工智能提高了一部分人的教育价值，而降低了另一部分人的教育价值，那么改善教育的承诺就会破灭。

柏拉图的错误在于，他认为记忆本身是一个目标，而不是人们掌握事实以便更好地分析和论证的一种手段。希腊人发明了许多技巧来记忆诗歌，比如有12000多行的《奥德赛》。如果能将其全部写入书籍中，为什么还要迫使人们记忆呢？

正如柏拉图错误地将文字视为敌人一样，如果我们认为应该抵制一个让我们更容易收集信息的过程，那也是错误的。

随着社会对先前技术的回应，最终制定了公共安全网、缩短每周工作时间和最低工资标准，我们还需要制定政策，让更多人有尊严地生活，这是一项基本权利，即使他们的技能已被取代。现在创造了如此多的财富，我们可以更多地释放我们的想象力，为更多人提供更多的自由时间和更好的工作条件。

前进的道路不是像柏拉图那样哀叹被取代的技能，而是要认识到，随着更复杂的技能变得必不可少，我们的社会必须公平地教育人们发展这些技能。然后总是回到最基本的问题：把人当作人，而不仅仅是各种技能的集合。这不是ChatGPT能告诉我们怎么做的。

（本文首发于《纽约时报》，作者Zeynep Tufekci是《纽约时报》的“观点”专栏作家、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信息与图书馆科学学院的助理教授，长期关注社会学和技术的社会效果。方正梁翻译）